可是今天,在这出哭灵戏里,皇太后为增强舞台效果不仅特制了治丧的白盔白甲,让舞台仅剩两色黑白分明,这还不算,台上竟还摆上两口棺材做道具!
平日里就算看这类的曲目,背景意思意思则可,并不乐意把舞台搞得真的与灵堂一般,即使在戊戌年过后皇帝的第一个万寿节,皇太后也曾点了这出《火烧连营》来诅咒他一下,可亦仅仅用了白盔白甲来装点场面,不像今天这样把一双棺材都抬到台上来,更勿论这是她老人家自己的圣寿节!
感受到场面上浓厚的丧葬氛围,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宫女太监,皆感到不寒而栗,在这个寒风刺骨的深秋,更是不免多打了两个哆嗦。
台上小叫天谭鑫培演的刘备声泪俱下地唱着:
点点珠泪往下抛,
当年桃园结义好,
胜似那骨肉亲同胞。
不幸今朝分别了,
眼望黄泉去路遥。
同感不解地皇帝侧眼看了一下端坐在高台的慈禧皇太后,只见她一直阴沉着的脸上流露出了深邃的悲哀之意。
帝王将相,哪怕曾权势滔天、英雄盖世,面对时间和死亡,与贩夫走卒一般无异,皆一样渺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将一口气把剩下的全更完~
☆、第十四章云散之二
慈禧皇太后的七十三岁圣寿节过去一个月多后,皇后为还未能得到皇太后特许上瀛台看望皇帝而感到焦虑,她不明白为何皇太后姑妈突然隔断了她与皇帝联系,多日来辗转难安,偏偏皇太后在寿宴上因吃多了而患了痢疾,腹痛肚泄令她当即病倒在床上,由于泄泻得厉害,连人都瞬间脱了形,变得又瘦又干,皇后不好开口提上瀛台的事,可眼看皇太后病重,这样拖下去不得与皇帝联系也很不妙。
借着今天侍疾之机,皇后打算大着胆子向皇太后提出要求,正寻机会开口,谁知道醇亲王载沣领着他与瓜尔佳氏所生的长子——还未满三岁的溥仪,父子俩一起来到仪鸾殿叩见老佛爷。
皇后细听之下才知道慈禧皇太后召小溥仪进宫是为立嗣一事,甫一听到这个讯息,皇后颇感失落,可是理智上也知道如今要等皇帝和自己,甚至是和别的女人生一个皇储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这种事皇太后姑妈向来是不会与她商议的,唯一令皇后感到安慰的是嗣子毕竟是皇帝的亲侄儿,年纪也小好教养,与当日立溥儁之意义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小溥仪似乎不领这个情,不断在父亲的怀抱里用稚嫩的童音哭闹着:“阿玛,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挨这,阿玛,我不挨这——”
虚弱的慈禧皇太后皱眉,让李莲英找来一根糖葫芦哄哄他,不知道是被这个病相可怕的老太太吓着了还是怎的,小溥仪毫不领情地用小手将糖葫芦击落在地,继而放声大哭起来。
看着醇亲王载沣手脚慌乱地哄着孩子,慈禧皇太后厌恶地挥挥手:“把他抱下去吧,这孩子真讨厌!”待父子俩离开后,又冷淡地对皇后说:“你也先回去吧。”
皇后退出来,得知立嗣的事,心里头对皇帝的牵挂更多了一重,不知道他得到消息了没有,情急之下截住走出门来忙前忙后的李莲英,问道:“李谙达,立醇亲王长子溥仪为嗣子一事不知道皇上知道了没有?”
李莲英目光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恭谨地回答皇后道:“回皇后主子,正因万岁爷近日圣躬违和,老佛爷才在专门与万岁爷商量过后作出了这个决定,醇亲王今一早上瀛台探病时已向万岁爷详细地禀告过了。”
皇后大惊:“皇上病了?!多久了?严重吗?”
对皇后一连串的急问,李莲英稍稍沉吟了下才回复道:“这个由于奴才不在跟前侍候,怕说不准,万岁爷的情形还是请皇后主子亲自上瀛台探望为准。”
皇后何尝不想亲自探视,就怕慈禧皇太后知道了会责怪下来,对于会见皇帝的事宜皇太后向来抓得很紧。
“老佛爷至今没批准我上瀛台,若我私自去,我……我怕老佛爷会……”
“皇后主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太多顾忌了,还是赶紧上瀛台见上万岁爷一面吧。”看着皇后焦灼的表情,李莲英发自内心地劝道。
经李莲英一语惊醒,皇后心头的顾虑全部扫清,立即带上芊芸赶往瀛台涵元殿。
皇帝身边的孙佑福见是皇后,似乎也明白到现在是非常时期,并无二话便打开了寝殿的门,让皇后直入内室。
出乎皇后的意料,皇帝的状况意外地好,虽然嘴唇缺少血色,可仍披衣靠在床边看书,仅仅几个月没上瀛台,涵元殿内似乎变得更为破败,黄昏的夕阳之光透过窗棂上残缺不全的窗纸洒落到灰暗的地面上,组成一排斑驳的图案,深秋,寒风已至,皇帝的木床上仅得一张旧被子。
皇后顿感辛酸,连请安的话都忘了出口,还是皇帝发现了她的到访,放下手中的书本问道:“皇后,好久没见你来,今天是因为立嗣的事所以皇太后让你过来吗?”皇帝明白皇后突然被隔绝肯定是出自皇太后的意思。
皇后摇摇头,请过安后回答道:“奴才是听闻皇上圣躬不豫,所以特地赶上瀛台探望。”
“朕不过是感染了风寒,并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听说皇太后的状况不太好,由于这几天连请安都豁免了,所以朕没能亲往侍疾,是真的吗?”难得皇后来到,皇帝顺势问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