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荀贞、孙坚、袁绍不同,刘岱是朝廷任命的兖州刺史,是有王命的,此外,他的出身也高,名声亦佳,并且还是当年讨董的诸侯之一,所以,只要有他在兖州一天,只要他不行昏招,荀贞也好、袁绍也罢,或者张邈、曹操,便算都觊觎兖州这块地盘,都不好明着下手去抢。
从这个角度看,如果把刘岱刺死,从而引起兖州内乱,对荀贞来说,实是一件好事,水至清则无鱼,水混了才可趁机得利。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如果行刺刘岱之事风声走漏,为他人所知,则就必会引起兖州诸郡的“愤怒”,——这个“愤怒”不一定是真的,但毕竟是荀贞做错了,等於是主动给别人了一个借口,那么,肯定就会不利於他之后对兖州下手,甚而,兖州会有人会以此为旗号,以“为刘岱报仇”为由头,号召兖州各郡联兵,来打他的徐州。
从这个角度看,行刺之事又是不可为的。
荀贞心道:“我记得原本的历史上,刘岱正是死於这次击讨黄巾的战中,曹孟德才因此而得以在陈宫、鲍信等部分兖州士人、豪强的支持下入主兖州,如按此来说,行刺刘岱似是多此一举,但现在多了一个原本历史中没有的我,刘岱会不会还是同样的死因恐怕就不好说了。”
那么,是行刺还是不行刺?
荀贞细细权衡利弊,对徐卓说道:“卿此策亦不可为也。”
徐卓问道:“主公可是忧‘众议’二字么?”
徐卓和荀贞的关系很亲密,和郭嘉、宣康等一样,他们都是从年少时就与荀贞相识,有的在荀氏的族学里读过书,有的早早地就跟从在荀贞的帐下,在他们的心目中,荀贞是“亦父亦兄”的存在,因而,对待他们,荀贞也甚少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荀贞点头说道:“不错。刘公山如被刺死,兖州外有黄巾,内则诸郡各存心思,势必大乱,此固有利於我,然如遣客行刺之事如泄,物议汹汹,却是不可不惧也。”
物议就是舆论,舆论就是人心,人心就是政治基础。
刺死刘岱,趁机抢占兖州是眼前的小利;人心坏了,将举步维艰是大不利。
徐卓说道:“其事如泄,确将不利物议。”
正说话间,外边吏员来报:张昭求见。
两人遂停下话头,荀贞请张昭入堂。
张昭登进堂中,手里拿了份文书,说道:“明公,州府来文了。”
“噢?说的什么?”
“许子将和刘正礼来了州中。”
许子将是许劭,刘正礼是刘繇,刘岱之弟。
荀贞心道:“他两人一个在汝南,一个在东莱,怎么凑到一起,同到我徐州了?”问道:“一起来的?”
“不是。许子将直接去的州府,刘正礼去了淮浦。”
徐卓奇道:“孙侯今在豫州攻陈、梁二国,或为避战事之故,许公来我州投明公倒是正常,唯这刘正礼却怎么也来了我州?他是去淮浦访友的么?”
张昭把州府送来的文书奉给了荀贞,说道,“刘正礼不是为访友,而是与许子将一样,也是为了避乱。”
荀贞接过文书,展开细看,却原来:刘繇到淮浦的事情,是陈登的父亲陈珪上报给州府的。刘繇和陈珪的交情不错,他到了淮浦后,头一个去见的就是陈珪,而且现就在陈家借住,他请陈珪给他物色一处院宅,说是因东莱的局面越来越坏,他打算迁居徐州,想要在淮浦长住。
东莱是刘岱、刘繇兄弟的家乡,属青州,位在北海东边,是青州最东边的郡,三面临海,西南边和徐州的琅琊郡接壤。
自被公孙瓒击败后,青州黄巾断了西入冀州、与黑山军会师的道路,有的就近撤退到了青州的平原、济南、乐安等郡,有的到了兖州的济北等地,然因他们人数太多,区区数郡无法养得起他们,是以,也有的撤得比较远,到了北海和东莱。
北海、东莱本就有不少的黄巾,现而今加上这些撤至的,其势更众,东莱太守无能为力,仅能保全自身,刘繇因便於日前离开了家乡,来到了徐州。事实上,早在去年时,刘繇就想来徐州避乱的,但赶上了荀贞起兵北上,与陶谦争徐,因而只得打消了念头,今年以来,看徐州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而东莱的局势则越来越恶劣,他遂再起旧意,因乃南下。
徐卓愈是奇怪,於是便又说道:“刘公山现主兖州,刘正礼如为避乱,为何不去兖州,而却来入我境?”
张昭说道:“想来是因见兖州亦有黄巾肆虐,故他不去兖州,而来我州。”
“这倒是有可能。”徐卓顿了下,不觉失笑,对荀贞和张昭说道,“刘公山正要亲击兖北黄巾,而刘正礼宁来我州,也不肯去兖州避乱,这分明不相信他兄长能打胜仗啊。”
荀贞和张昭听了,也是不由一笑。
张昭问道:“明公,许子将现在州府,不知是把他请来合乡,还是请他在州府等候?”
许劭和刘繇两人,都是来了徐州,而一个直接去州府投荀贞,一个则过郯县而不入,径直南下到了淮浦去投友,乃是因为他两人与荀贞的关系不同,以及两人的想法大概也有不同。
许劭和荀贞是旧识了,荀贞当年从皇甫嵩讨黄巾,从颍川打到汝南,在汝南,他专程去拜访过许劭,得了许劭一个“荒年之谷”的评价,对他日后的扬名海内大有帮助,汝南、颍川同属豫州,许劭与荀贞又是州里人,所以,许劭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