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第一个冲入黄巾甲士的阵中,第二个入阵的是刘邓。
荀贞反而被他们抛到了后边。
他两人一个骑马,一个步战,一个长矛挑刺,一个短戟劈杀,一入阵中,俱如狼似虎。
黄巾甲士尽管是黄巾军的主力,乃是波才、波连兄弟多年以来精心挑选出来的勇士,多为乡野轻侠之辈,但毕竟缺少训练,疏於配合,被他两人这一冲,阵型就有些乱了。
文聘倒也罢了,虽然骑的有马,说起来比刘邓占便宜,然而冲入阵中后,四面都是人,就好比陷入了泥淖之中,马速提不上去,很快就没了最初那一往无前的势头,刘邓则不然。
刘邓本就是一个步战型的人,并不精通骑术,不骑马反比骑马更加勇猛。
他身披重铠,双手各执一柄百炼钢制成的沉重短戟,或刺或劈、或砍或砸,呼喝叱咤,大步向前,当面之敌,几无一合之将,不过转眼功夫,已深入敌阵四十余步。
战阵肉搏,尤其是在孤军深入,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时候,就不讲究什么技击技巧了,力大勇武者胜而已。
特别像眼下,彼此都有铠甲护身,你一矛刺来,纵是刺到了对方的身上,力气不足,也难以对敌人造成太大的杀伤,而反过来,力气若是足够,就如刘邓,一短戟砸过去,不是把敌人砸得吐血,就是把敌人砸得筋断骨折,再有铠甲防护也是无用。
一来二去,骑马的文聘反被步战的刘邓落在了后头。
黄巾甲士里也有不怕死的,仗着铠甲的防御,硬是冲到文聘的马前,两三人一起合力,杀伤了他的坐骑。只入阵了不到三十步,文聘就不得不从马上跳下,亦如刘邓一般,改为步战。
荀贞担心刘邓、文聘有失,急急催马上前,跃过阻在前头的盾牌和死伤的敌人,在许仲、辛瑷等人的保护、协同作战下,亦杀入阵中。
火把冲淡了月光,鲜血溅射在泥泞的雪后田野。
一时间,刀枪碰撞,血肉横飞,马嘶人叫,杀成一团。
若从天空看下去,在这块小小的阵地上,荀贞一方就如一柄匕首艰难而却不能阻止地刺入了黄巾甲士这块盾牌之中。城头上、远处波才的主阵中,战鼓雷鸣,分别给自己一方鼓舞士气。
就在几天前,黄巾士卒还多是农人,虽也经过了几次攻城战,但攻城和野战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也许在老卒看来,在某些时候,攻城比野战更加惨烈,可在新兵的眼里,攻城虽也惨烈,但能上到城头的只是少数,更多的只是在远处观看,反正守卒不可能从城头上跳下来、杀过来,相对觉得安全一点;并且作为进攻的一方,在心理上也和防守的不同,占据了主动权,潜意识里会认为:想攻就攻,想走就走。
野战却是面对面,一刀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且是近距离的,谁知道敌人会什么时候杀到你的面前?一旦杀到近前,逃也逃不掉。
因此之故,眼见到这样惨烈的激斗后,近处的那些黄巾士卒下意识地纷纷后退,相顾骇然。
听得黄巾甲士的阵中,有人狂呼高叫,周边的黄巾士卒不少人投目注视,见却是刘邓。
他们不知刘邓的名字,因有兜鍪护面,也看不到刘邓的相貌,但是有人认得刘邓的兵器。
荀贞麾下的宾客中,好使用双短戟这种近战兵器的只有刘邓一人。
有人叫道:“闻得故北部督邮手下有一壮士,擅用双戟,号为‘坐铁室’,莫非就是此子么?”
荀贞当年手刃沈驯,郡北、郡南百姓多知此事,连带着当时随从荀贞进入沈家的许仲、刘邓两人也名扬郡中,“蔽木户”、“坐铁室”两个绰号郡人皆知。
“啊?如果他是坐铁室,那今夜出城的贼将难道就是荀乳虎?”
荀贞和刘邓一样,兜鍪上也有护面,黄巾士卒只知道他是此次夜袭的“贼将”,却不知他是谁人,受了刘邓的提醒,许多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
远的不说,只说近的:颍阴、阳翟两县,因为荀贞,在先后两天里血流成河,县里的太平道信徒死伤无数,随后“雪夜攻庄”一战,荀贞又大破波才,刘邓袭斩波连,只这两件事荀贞就给黄巾士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塑造出了一个“勇武凶悍”的形象。
又有人指着阵中的荀贞,颤声说道:“前几天,咱们刚到城下,城里出来一股人马,杀了咱们几百个人,当时我在现场,那个带头的贼将好像穿的也是这件铠甲。”
“这么说来,上次和这次出城的都是荀乳虎?”
人的名、树的影,荀贞如今在郡中“威名赫赫”,被猜出身份后,周近的黄巾士卒越发胆怯,乃至有人为了远离“乳虎”,丢下兵器,转身逃跑。
这阵阵的骚乱影响到了黄巾甲士。
殿后的江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骚乱,虽不知缘故,但也知对己方有利,奋声大呼:“杀、杀、杀!”
他其实是想如当夜“雪夜攻在”时一样,大呼几声“故北部督邮在此”的,但转念一想,今晚和那夜的情形不一样,那夜他们人多势众,今晚他们孤军深入,怕反而会引来敌人中悍不畏死的,陷荀贞入险境,因此放弃了这个念头,干脆言简意赅,只呼喝喊杀。
数十宾客跟着他大呼大喊:“杀,杀,杀!”
诸人紧随荀贞,有马的骑马,坐骑死掉或者受伤的丢马步行,尽皆奋勇争先,耻於落后,敌人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