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兰和胡/平到了乡中,在官寺门外下马,看门的乡卒问清了他们的来意,去给荀贞传报。
荀贞刚和一干佐史、小吏开了个小会,——马上就要正旦,也就是新年了,按照帝国的规定,正旦是要放假的,有一些工作必须要赶在假前完成,荀贞这是任乡有秩的头一个月,当然想把工作做好,以免得落下闲话,所以这几天经常召见属员,询问他们的工作进度,加以督促。
小会刚刚开完,他正一边翻看竹简,一边与许仲和陈褒说话。——陈褒今儿个休沐,自荀贞上任后,他还没来过,因今天特地赶来,一来看看,二来给荀贞汇报一下繁阳亭近期的情况。
乡卒禀报说道:“报荀君,院外来了两人。”
“谁?”
“第三家的第三兰和他家的宾客胡/平。”
荀贞楞了一下,颇是纳罕,心道:“第三兰来作甚?”许仲和陈褒也是惑然。他一时想不出答案,说道,“请他进来吧。”
乡卒自去传令,第三兰和胡/平来入院中,登上堂内。荀贞见胡/平手上捧了一个漆盘,盘中不知盛了甚么物事,被丝缎盖住。第三兰挺胸昂首,站在堂下,左顾右盼,看看许仲、看看陈褒。许仲蒙着脸,陈褒也面生。他见不认识,又转目来看荀贞。
荀贞不动声色地把案几上的竹简掩住,笑道:“第三君,今日怎得闲暇,来我寺中?”开玩笑似的问道,“可是我那日给你的钱有假的么?”
胡/平跟在第三兰的后边,腾出一只手,悄悄地拽了一下第三兰的衣裳。第三兰不情不愿地跪拜在地,伏首行礼,大声说道:“荀君,俺是奉俺大兄之命来给你道歉的。那天在里门之外,得罪了荀君的朋友,俺大兄知道后,将俺好生训斥了一顿,令俺来给荀君赔罪。”
胡/平随他跪拜,听他说到这里,将漆盘高高举起,拽下了蒙在上边的丝缎,露出五块金灿灿的金饼。许仲和陈褒分坐在荀贞主位的左右,两人对视一眼,都约略猜出了第三兰的来意。荀贞自也猜出来了。
果然,听得第三兰呲牙咧嘴地说道:“那天讹了荀君六万五千钱,这里有五金,勉强算得十万钱,请荀君收下。”——他是被他兄长逼来的,本心并不情愿,脸上就做出了许多怪来。
荀贞说道:“钱已给你了,你怎又送回?……,你这是作甚?”
他说道:“俺兄长说了,那天是俺做得不对。讹你的钱原样奉还,多出的钱只当是俺家的心意。只求荀君日后对俺家多多照顾一二。”
荀贞笑道:“这怎么可以?按律法:‘吏受赇枉法,皆弃市’。第三君,你这不是给我赔罪,你这是想害我啊。”推辞不肯收。
第三兰昂起头,意态不屑,心道:“俺就没见过不贪赇的官吏,你装什么装?”按住脾气,说道:“这钱是俺家送给荀君的,不算贪赇。”
“怎么不算?按律:不管是官吏求而谢,或不求而谢,都是贪赇。”荀贞坚决推辞,不肯收。
第三兰有些不耐烦了,粗声粗气地说道:“荀君,俺已赔罪,你就莫再和俺一般见识。这钱你不收,俺回去无法给长兄交代。”
荀贞想道:“以现在收集到的罪证来看,还不够将第三氏族诛。也罢,既然他还钱给我,我便收下。”如果执意不收,肯定会引起第三氏的疑虑。况且,这钱本就是他的,也没往外推的道理。不过,虽然肯收,他却也只肯收自己的那六万五千钱。——他正要寻第三氏的事儿,又怎肯落“贪赇”的把柄在其手中?
他做出退让的样子,笑道:“也罢,既然你执意还我,我便收下了。……,不过,我只能收六万五千钱,多出来的那些,我绝不要。”
第三兰没好气地说道:“你想要多少要多少!”
他的态度很无礼,许仲按刀,陈褒蹙眉。荀贞恍若无事,笑对许仲说道:“一金值钱两万。君卿,你收下四块金饼,再去后院拿一万五千钱来,补给第三君。”
第三兰从小到大,从没给人道过歉,更别说使钱赔罪,早就不耐烦了,听得荀贞这么说,也索性闭嘴不言,也不再理会胡/平的连连暗示,只愣愣地待在堂上,仰脸看梁,等许仲从后院拿了一万五千钱过来,马马虎虎朝着荀贞揖了一揖,把剩下的那个金饼和钱拢在一块儿,提起就走。
胡/平无奈,只得端端正正地给堂上三人分别行过礼,告个罪,退出堂外,提着衣裳,小跑着去撵第三兰。荀贞起身,把胡/平送出堂外。许仲、陈褒两人也都过来,三人站在堂前看着第三兰、胡/平两人,一个摇摇晃晃,一个紧赶慢赶,一前一后地出了院门,消失不见。
陈褒嘿然,笑道:“这就是第三兰么?”
荀贞点了点头。
乐进被劫之事,陈褒也知道了,他笑道:“瞧这竖子作态,也不知他是来道歉赔罪的,还是来惹人怒火的?……,也只有这种人才敢在自家里门外劫道,并连荀君你也不放在眼里。”嘿嘿、嘿嘿地笑了两声,又道,“真是找死!”
堂外风冷,荀贞说道:“咱们回座上说话。”三人返回席榻,荀贞重将案几上的竹简打开。这些竹简上记载的都是这几日许仲、程偃、小夏、小任探听来的第三氏此前做过的恶事。
荀贞面若无事,似乎根本没把第三兰适才的无礼放在心上一样。他翻看着说道:“这些都是小打小闹,或是第三明强/奸人妻,或是第三兰殴人致伤,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