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军令下到许显军中时,他正带部在彭城国境内行军,接到檄令,他立刻召来张飞。等张飞来到,他们两人便就站在道边,许显给张飞传达荀贞的指示。
“益德,这是主公的命令,你看一看。”
自打下徐州全境以来,张飞一直在许显的帐下听令,受许显的节制,跟着许显也打过好几场仗了,对许显的脾性很是熟悉,知道他不说废话,因是看罢军令,也就言简意赅,说道:“那我现在就带兵改道去山阳!”
其实在数日前,张飞就曾向许显请缨,请求带本部骑兵先行,以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任城县,驰援刘备、陈褒。他与刘备多年的交情了,任城县如今成为了曹操必取的目标,他当然会担忧刘备的安危,所以有此一请,但是被许显拒绝了。
荀贞早年给许显等西乡旧人讲兵法时说过一句话,他当时说道:凡临战决胜,首在一个稳字,非到情急,不可用险,非到僵持,宜少用奇。须知,古今诸战,胜也者何?败也者何?大多唯在一条,即“误”。错误谁都会犯,而犯得少者最终就会取胜,是以将之要在戒贪、戒躁。
这不是在要求部下“保守”,而是提醒部下在带兵打仗时要稳重。
许显牢记住了荀贞的这句话。
因是,在其后的历战中,能不用奇、险时,他一定不会用。张飞的这个请求,首先,在他看来有些冒险,飞部皆是骑兵,没有步卒的掩护,万一孤军深入,被夏侯惇别部、山阳郡兵、曹纯和刘若等合力围住的话,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其次,从下邳到任城县没有太远的距离,即使正常的行军速度也完全可以在数日内到达,刘备、陈褒於袭据全城、察知曹军的主力屯在巨野、金乡后,已经提前着手,收缩了兵力、加固了城防,以他们数千兵马的战力,莫说守个几日,十天半月都没有问题,这就是说,张飞也没有必要先行,故此,他没有同意。
尽管担忧刘备的安全,不得许显的允可,张飞也只能从命。
现下,来了荀贞的这道军令,张飞更是二话不说,坚决服从。
许显问他道:“君意带多少粮械?”
张飞略微一想,答道:“两日粮与秣,兵二百矢足矣。”
“兵二百矢”,说的是每个士兵携带的箭矢或弩矢数目。
先秦时,部队出征,通常分配给每个弓弩手的箭矢、弩矢基数多不过数十,比如魏国武卒,鼎鼎有名的虎狼之师,俱重装步兵,在选拔兵士的时候,其中有一条,便是每个参试的人都能披甲负戈、带剑挟弩,携五十矢、三日粮,半天行百里,也即每个兵士携矢五十。
按理说,弩矢并不重,为何只带这么少?
乃是因为除了如果数目太多,不好携带之故外,而且士兵出征,并不是只带弩矢,就如魏武卒,还有甲、还有矛、还有刀,有时还有军粮等等。
本朝的规制与先秦时相仿,无论战守,分给每个弓弩手的箭矢、弩矢基数也多是在五十之数,当然,有时会多一点,只要辎重够多,百支也是能有的。
在荀贞的苦心经营下,荀军骑兵中的精锐现而今多是一人两马,或两人三马,张飞部共有八百骑,不用说,皆是精锐,其部中的备用战马很多,战马很精贵,固然是不可以让它们“干重活”,像对待驽马那样,但是,让备用的战马带些份量不重的箭矢、弩矢却是可以的,所以张飞打算给每个兵士备下两百支箭矢、弩矢,而不用担心会影响行军的灵活性和机动性。
对箭矢、弩矢的数目,许显没有意见,对张飞打算携带的粮秣数量,许显有些意外,他说道:“益德,山阳,敌域也,只带两日粮会不会太少?”
所谓“敌域”,许显的意思很明白,你带兵深入敌境,后勤辎重没办法给你补给,你只带两天的粮,若是用完了你怎么办?张飞答道:“因粮於敌,此兵法之教也。”
荀贞再三训诫各部的将校军官,严令他们扰民、虐民,许显、荀成、徐荣以下,诸将校们对此大多遵行,但说到底,本州和外州还是有区别的。
兖州目下是“敌境”,“因粮於敌”,这是兵法上的一条,损耗敌人的实力,以获彼消吾涨之效,便是荀贞,对张飞的这个想法也提不出半点的批评。“三军过后,必有灾年”,意即在此,就算是再纪律严明的部队,只要战端一启,处在战域的百姓就肯定会受到波及与影响。
许显点了点头,说道:“校尉真雄胆也。”
“因粮於敌”不错,但得能从敌人那里搞来粮秣,现下二月,青黄不接,掠麦於野显是不可能的,只有想别的办法,要么从乡下的庄园中夺,要么从敌城的仓储中取,再要么,就是劫掠敌军的粮道。敌城、敌军粮道不用说,要先攻下来、能打得过,乡下的庄园又称“坞壁”,虽然小,但很多形同小城,也是需要真刀实枪地去干。
胆雄与否,不止是见於沙场之上,也见於平时。张飞部兵士八百,战马千余,人吃马嚼,一日所耗甚大,将是军之胆,何为将之胆?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粮便是将胆之一,而张飞敢只带两日粮深入敌境,要从敌人的“虎口”中夺食自用,足可见其胆之雄。
张飞说道:“主公檄令,命我至迟明暮前,必须进抵山阳郡境。请将军拨粮与矢与我,候粮、矢得齐,飞即转道向西。”
因为是跟从许显出战的,故而张飞部的骑兵没有携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