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愕然了,嗓子里仿佛堵了一团棉花,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姑姑是不是发现她们了?这个问题她跟楚弦笙谈论过多次, 忐忑不安了好几天, 现在终于重锤敲下, 尘埃落定。
姑姑却并不在意她说什么, 只是迅速地笑了笑,就继续说了下去:
“我来你家之前就想啊, 你年轻,没什么社会经验, 性子又笨笨的, 你妈妈不在身边,我就于情于理都得好好照看你。我还想着你是个省心的孩子, 不爱鬼混,没什么抽烟喝酒之类的坏习惯,甚至都不爱花钱, 这在我们柳家人里面啊,可真是特别的少见。”
柳溪握紧了手, 手心里沁出冷汗。
她感觉得到, 楚弦笙还在衣帽间里没有出来,但从衣帽间内应该听得到她们的对话。
她开的是免提, 也没有避讳楚弦笙,这件事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
屏幕对面,柳盛华神色复杂,但让柳溪放松一些的是, 姑姑神色中有着困惑、迷茫甚至难过,却没有愤怒,这是一个好兆头。
“姑姑,我其实……没想着瞒你的。”
柳溪小声说。
“我来了没两天,就看出来了,一开始还不能确定,还觉得是你们两个关系好而已,后来我觉得不太对劲。你跟小楚太你歪歪了,两个人就像一个人一样,而且你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你要什么,这种默契度,绝对不仅仅是室友、闺蜜的关系。你姑姑我啊也算是见多识广,这种事,细想一下就明白了。”
柳盛华眼神忧伤,看向镜头,停顿了一下。
柳溪暗暗捏了一把汗,却还是尽量朝对面微笑着,努力表示自己的友好。
柳盛华问:
“我是你姑姑,孩子。我只想让你好好过下去,我现在想听你亲口说,你跟小楚是怎么在一起的?”
柳溪想了很久,才谨慎地说:
“就是自然而然的在一起的,机缘巧合。”
柳盛华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不可能的,你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了解得很,你这孩子性子直,想问题容易一根筋,你以前喜欢的是男生,还跟姑姑说过你的暗恋对象,我记得的。怎么就突然喜欢上女生了呢”
柳溪怕柳盛华对楚弦笙印象不好,连连摆手说:
“没有,就是碰到小笙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也可以跟女生在一起的,我是自己想通的。”
柳盛华仔细盯着柳溪的眼睛,良久,才苦笑道:
“果然是谈了恋爱,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你放心吧,姑姑也觉得小楚这孩子不错,更重要的是,小楚跟你在一起的话,还能弥补一些你的缺点,好好护着你。”
事情急转直下,一开始柳溪绝对没想到,柳盛华居然是持这样的观点。
她居然没有直接兴师问罪,也没有做任何批判,反而是说着认可的话。
柳溪心里一下子涌起一股暖流,脸色也缓和下来,刚刚一直紧张得绷着脸,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发紧了。
“姑姑回去也想了很久,我对你们的恋爱本身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我有两个问题,一定要问问你,小溪,你要好好回答我。”
柳溪点点头,很认真:
“没问题。”
柳盛华轻轻地深呼吸了一下,说:
“第一个问题是,你知道楚弦笙跟你之间的关系,你们一旦分手,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分手?”
柳溪还真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她对分手的后果什么的完全没概念。
柳盛华补充道:
“她是柳氏集团的现任总裁,柳氏的情况四面楚歌,最近一段时间经营状况才好转一些,一旦你们分手,她这个总裁还能好好当下去吗?她可能会辞职,可能会……报复你,所以你们一旦出问题,你的经济状况将受到很大影响,这点你想过没有?”
柳溪愣怔了许久,小声说:
“不……不至于吧?”
柳盛华苦笑一声,继续说: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知道国内现在同性恋处于什么状况吗”
柳溪被问得后背都出了冷汗,她确实没了解过,对同性恋的认知完全来自于国外。
“你得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同性恋在国内跟在国外是完全不同的,这个社会上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阻力,有可能让你们的感情进展不下去,你有想过吗?”
柳溪摇摇头,在姑姑面前她才发现,自己真的还是太年轻了,太多实际的东西都没注意过。
柳盛华笑了,笑得很温暖,直接说:
“你私人感情上的问题,我本来没想着插手,但你既然选择了这么一条更艰难、阻力更大的道路,我就必须提醒你一句,不管从你们两人、还是从整个外界环境的角度看,你俩要一直在一起真的很难,而一旦失恋,你又会很难过。”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柳溪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柳盛华说到的这些问题打开了她全新的视角,她确实没有任何解决方法,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这时候,衣帽间的门被打开了。
穿得整整齐齐的楚弦笙走了出来,走到柳溪身旁,看向手机屏幕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