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他话的好人全给冤枉杀了,”打更鬼说得眉飞色舞,“小白姑娘的裙子被踩脏了,发了好大的脾气,把那个踩裙子的莽夫鬼给推下了奈何桥,好在忘川上的渡船先生就在下面,不然那个倒霉的莽夫鬼,就要被忘川给吃得骨头渣不剩了。”
他说完,一抬头,正对上崔钰墨黑水亮的大眼睛,惊得立马又低下头,背比刚才弯得还厉害。
崔钰正在想姜小白的裙子。
要是她没猜错,被踩脏的是那条鹅黄色的烟纱散花裙,就是前儿阎王老爷子喝了点小酒兴头好,从他那宝贝箱子里拿来的。她和姜小白都有份,只不过她要的是素白的罗绸裙。
当时姜小白欢喜极了,直拉着她说那布料如何如何珍贵,很是爱不释手,结果刚穿上身,就被踩上了脏脚印------崔钰啧啧乐,那莽夫鬼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
但她是判官,判官当着小鬼的面不能乐!
崔钰威严地坐直,面无表情帮打更鬼看了看生死簿,声音慢又稳:“你的恩人已经过了奈何桥,只怕是生魂太多,你一时错过了。再去仔细寻一寻。若是还遇不到,便去金银桥头找马面,让他看在我的情面上帮帮你。”
打更鬼大喜,叩头作揖好一顿谢。崔钰瞧着头顶上的小太阳已经耷拉下了尾巴,正懒洋洋地垂着大脑袋,心里很是着急。那炸响铃可就一百碗,去晚了连个肉沫星子都捞不着!
好容易装模作样把打更鬼打发走,崔钰捏捏绷了太久都发酸的脸颊,又伸展下胳膊筋骨,准备全力冲去酆都。可手还没碰到轮子上,她的院门又被推开了。
有完没完了!
崔钰打定主意,不管来的是谁都先忽悠走。理由她都想好了:如今冥界混乱,我担心森罗殿被那些不长眼的生魂冲撞了,要去给阎王爷护驾。
可话还没出口,她就看见被她嘴里生魂冲撞了的阎王爷走了进来。而且那个成日里黑着一张脸的铁面阎王,居然是顶着一张谄媚到笑开花的脸,点头哈腰迎着人走进来的。
顶头上司都成了这副德性,崔钰哪儿还敢像刚才对打更鬼那样冷面冷脸?她连忙推着轮椅过去,惶恐地弯腰告罪:“下官腿疾不便,无法像大人行礼,还望大人见谅。”
“没事儿,我就不爱看人行礼。扑通通一片跪在地上低着头,看着是挺毕恭毕敬,心里想的什么,可就不一定了,还是面儿对面儿说话舒坦。”
这声音,好生稚嫩。虽然话里满满是傲慢和嘲讽,但用这样的声音说出来,倒带了点撒娇的味道。
崔钰在屋里时分明瞧了一眼,来人连进她院子的小门都要弯腰,怎么会发出仿若垂髫小儿的动静?
崔珏抬头看他,这才发觉他长了一张艳丽的脸。不是俊美,也不能说是妖媚,在世间数不尽的词儿力,崔钰觉着,竟只有艳丽能与他般配。
见她盯着他的脸晃神,男子嗤笑道:“我长得好看?把你迷住了?”说着,眼底就现出些轻视和不屑。
你如果不说话,还真能把我迷住,崔钰在心里嘀咕。这神仙的声音就像地里刚冒出来的翠绿小苗,还带着奶气,听完后再看那张艳丽的脸,就很难有旖旎遐想了。
于是她老实摇头。
大概是没想到崔钰会摇头,而且是认真诚恳地摇头,那神仙的脸一僵。他猛地挥了下用金线绣满瑞兽的广袖,借此来掩盖眉眼间的懊恼。
可不知怎么的,他被风鼓起来的袖子还未垂下,阎王爷却像被重物砸中了一样,踉跄着趴跪在地,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不说,还浑身乱颤。把崔钰看得莫名其妙。
见阎王都承受不住自己的神威倒地,崔钰却还好好坐在轮椅上,一副根本没感觉的模样,神仙的脸上不免露出几分诧异。
“她的法力很高深?”神仙敛了神威,问阎王。他还记着崔钰摇头说他不好看的仇,不愿答理她。
阎王松口气,抹着满头的汗殷勤回答:“她连最简单的法术都施不好,怎么可能有高深法力。”
崔钰觉得阎王这话说得不地道,她才不是施不好法术,而是法术太厉害,小地方施展不开罢了。
不过想起阎王殿里断的那根顶梁柱,她又把抱怨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说起来她也是好心,看柱子上缠了蛛网,就施法想用布把网扑掉,谁知道力道就是掌握不好,让布生生把柱子撞断了。
神仙蹙着眉打量了崔钰两眼,高傲地伸直脖颈,对阎王奶声奶气地说:“告诉她,我是谁。”
“是是。”阎王对着神仙把头点成拨浪鼓,转身对崔钰又是平时的正经官腔,不过带上了点与有荣焉的激动。
“崔判官,这位是北极中天紫微大帝!执掌天经地纬,率日月星辰和山川诸神及四时节气,能呼风唤雨,役使雷电鬼神,为万象之宗师、万星之教主!”
阎王对紫微大帝的这顿歌功颂德,崔钰没怎么听见去。从“紫微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