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有人替他解释,他之所以从不参与清谈,是因为无半分学识。
一路漫步,满耳朵都是马文才在书院中的恶形恶状。梁山伯和祝英台不约而同加快脚步、缩短路程,回到住处后相视而笑。这逸华兄简直是书院的恶魔了。
等马文才锻炼回来,祝英台又凑过去将这一路听来的话学了一遍,边学边笑。
马文才跟着笑,仿佛那些人口中所说的不是他一般。笑完了,他又接着读书练字,自得其乐得很。
其实,祝英台听到这些话也不免心有戚戚。同为世家后代,这些事情也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如果他是马文才,又会如何做呢?大约会施以小恩小惠慢慢拉拢吧。可见了马文才的态度,他也觉得痛快。
几人相处时,马文才总想着祝英台是女子,自以为很隐秘地事事谦让照顾。祝英台起初还以为他认出自己是祝家人了,观察了几日又发现,这马文才的政治意识实在不像士族出来的人。祝英台琢磨着,觉得他大概是因为年龄最大,以大哥自居呢。
马文才看梁山伯则是和看稀有动物差不多。毕竟他记得传说中梁山伯是病死的,于是也处处关心。
但是在祝英台和梁山伯二人眼中,马文才个子不高,面庞养得娇嫩,哪怕他日日锻炼,腹肌线条都有了,可看起来还是年纪小。他们二人总下意识地想着照顾他。马文才平时行事干脆利落,成熟老练,可二人潜意识中也还是把他当做懂事的小弟弟。
随着相处日久,几人关系便越发好了。连那套登山服也各自做了一身,每日一起登山。天气不好的时候,祝英台还教他们拳法。
祝英台打得虎虎生威,马文才表示为梁山伯掬一把鳄鱼泪。
最开始马文才还劝他们,不必这么做。祝英台却反驳,道:“登山自有其趣味,我很喜欢,这与你、与其他人无干。”梁山伯不说别的,但依旧次次不落地跟着。马文才心中暖融融,更不会故意冷落他们。
三人如此和睦,让书院里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渐渐地,也有些闲言碎语流传起来。
这天他们三人正照常一道去登山。沿着林间小路往回走时天色已然稍暗,几人没有说话,只小心瞧着路。
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人声,待走近些,他们才听出来,竟正说得他们。
有人长吁短叹一番,道:“在下原以为那梁山伯与祝英台二人为人正直,没想到竟与那姓马的混在一起。也不知那人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能叫他们如此,简直不知气节为何物。”
有人附和着,道:“我瞧那马公子平日用的东西一应都是好的,怕是就用这些小恩小惠钱财诱惑吧。”
“钱财?”有人不同意,道:“梁山伯倒可能,但那祝英台看着可也不像缺那么点钱的。”
又有一人忽然猥琐一笑,道:“我到听说,那马文才长得眉清目秀,那两个是瞧上这个人了。反正他们整日住在一个院子,又没有女人……”其余几人一听,也一同嘿嘿笑起来,言语间对马文才更是极尽鄙夷。
三人听见,都沉下脸。梁山伯更是气得往那个方向冲过去,拦都拦不住。
那几人说话时也晓得避着点人,已经刻意挑了个偏僻的地方,谁都没想到会被人听见,而且正是他们所说的对象。
梁山伯冲上去就是一拳,那几人躲闪不及,被打到的人口腔中的软肉磕到牙上,嘴里立刻漫起血腥味。
其他几个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口中乱叫,被梁山伯一拳一个又打了两,都趔趄了几步,吐了几口血沫。
他们也被激起火气,两人将梁山伯两只手一抓,第三个人就要上手揍他。
马文才和祝英台可跟在后头,本来不想动手,可一看梁山伯要被人打了,立马也冲上前去,一个抬腿踹倒左边那个,一个伸手将梁山伯拽回来。
那几人一看,嗬,三个正主都来了,这是寻仇来了?将三人一围,齐齐扑上去。
妈呀,还从来没打过群架呢!马文才内心诡异地兴奋,手上也没什么路数,看到空隙就是一拳。
祝英台是练过的,专挑人软肋,打一个倒一个,倒了就是半晌动弹不得。
只有梁山伯挨揍多些,前几个被他打到的认定了要在他身上找回来。不过很快,这些也被祝英台放倒了。
梁山伯冲他们啐了一口,三人拍拍手往回走。
马文才眼睛闪亮亮的,便走还边回头,笑得有些欠揍,道:“嘿,打架还挺好玩的,怎么都躺下不打了?”
梁山伯回到住处都还仍旧气哼哼,愤愤道:“他们怎能如此污蔑?真是小人,小人!”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以马文才的身份,他怎可能给人做娈宠呢?这显然是单纯的诋毁罢了。
祝英台凑过去,手指挑起马文才下巴,左右打量,道:“哎呀公子,我瞧你姿色不俗,可要到我院中常住啊?”
马文才还忙着安慰梁山伯呢,他躲开祝英台,瞪了他一眼。哎呀这姑娘,真是一点儿古代女孩子的羞涩都没有,这打不得骂不得的,梁山伯还不来管管。
不过梁山伯和祝英台的运气算好,当流言四散时,他们已经结识了一些书院同窗,不至于像当初的马文才那样孤身一人。马文才偶尔也有机会与这些学生相处,这些流言反倒叫他们对马文才改观。书院里幸灾乐祸传播流言的人见此也深感无趣。
没过几天,山中又下起了雨,有些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