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不想住院,罗明伟没有办法,只好拿了些口服药,答应医生会及时来换绷带和检查,便带着江黎回去了。回家的车上,江黎躺在罗明伟怀里睡着,罗明伟看着他被包得像只粽子的脑袋和安静乖巧的睡颜,心里五味陈杂。
今天下午,父亲揪着满脸鲜血的江月站在楼梯口那凶狠的样子一直在眼前浮现,还有那句阴冷无情的话,也不停在耳边回荡,他真不敢相信,那会是自己一向敬爱的父亲。
江黎从医院出来后就一直在昏睡,回到家里,罗明伟将他抱进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躺好又盖好薄被,确定他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了,才舒口气走出去,然后敲开了罗文的房门。
罗文没有睡觉,手里夹着一根烟靠在床边上,烟灰缸里已经积满烟头,整间屋子烟雾缭绕,让人一进去便呛得厉害。
罗明伟赶紧夺下罗文手里的烟掐灭,接着开窗换气,然后毫不客气地劈头道,“爸,你能不能告诉我,今天下午发生什么事了你要那样对小月?”
罗文揉了揉脸,露出一脸疲态,“我说了,那孩子平时在你面前装得乖巧,实际心里把我当仇人,我看他不是戏演得太好,就是有双重人格,再要不就是被鬼缠上了,他还亲口跟我说他是江黎呢,是他先想出手对我不利,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双重人格?”罗明伟冷笑道,“爸,您就算是撒谎,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好不好?”
罗文不耐,“我没有撒谎,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你爸?”
“我亲眼看你把他撞得头破血流,亲眼看你想把他从楼上扔下去,我怎么信你?”罗明伟摇头,“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不会相信,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得没错,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罗文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如果不是出于自卫,我有必要对一个小孩子出手吗?”
“可是——”罗明伟还是不能接受,父亲的说法太荒谬,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有双重人格,还被鬼缠上?那太可笑了。
“我睡觉睡得好好的,他忽然闯进我房间要对我不利,我能不还手?还有前天晚上也是,深更半夜的,他摸到我房里来,当时我还差点被他吓个半死,明伟,你想想,这孩子是不是不对劲?”
罗明伟仔细想想,也觉得奇怪,是啊,小月为什么总往爸爸房间跑呢?“可是,你那天不是说他找厕所找错门了吗?”
罗文冷哼,“我当时也以为他找厕所找错门了,谁知他是心怀不轨。”
罗明伟沉默起来,听爸爸这么一说,事情确实有点奇怪复杂,可是,他还是无法完全相信罗文的话,江月那么单纯可爱的孩子,怎么会有双重人格呢?
“明伟,今天下午撞破江月的头是我不对,下手太重,但是,我并不是成心要这样的,这孩子留在我们家始终是个隐患,难保他下次会不会又趁我睡着的时候摸进我房间里来做什么,我看,我们还是把他送走吧,送去孤儿院,或者,送给别人养,都行。”罗文见儿子犹疑,于是趁机商量,只要江月离开了罗家,要下手就方便多了。
“不行!”罗明伟却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小月已经十八岁了,孤儿院很难收他,送去别人家,谁会愿意收养一个弱智儿?况且如果把他送走,法院追究起来,我们要怎么解释?说小月有双重人格?谁会信?”
“但是——”
“不用但是了!”罗明伟打断他,“以后我会小心看着小月的,等他醒了,我会问他为什么跑去你房间,也许一切不过是个误会,我们家欠他哥哥一条人命,照顾他是我们的责任,我绝对不会把送走的!”罗明伟斩钉截铁地说完,便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罗文见儿子如此固执,只能恨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明伟,这小子不死,你爸就得死!”
而此时,天晟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江少儒靠在柔软的沙发椅上,一手拿着助理刚刚送来的加密文件,一手捏着下巴,轻蹙眉头细细浏览。文件上的人物资料信息并不详细,却已足以他在心里投下巨石,激起涟漪阵阵,令他久久无法安定心神。
“江月,1993年2月20日生,石港镇人,母亲名叫黎月,已过世,有一个双胞胎哥哥江黎,于一个多星期前,7月11日死于车祸,肇事者名叫罗文,系陈家产业‘蓝夜俱乐部’里的一名招待经理,罗文被判三年监禁,缓期二年执行,而江月幼年时曾因高烧烧坏脑袋,智力发育不全,现由罗文一家代为收养……罗文的独生子名叫罗明伟,今年22岁,t大学生,就是那天站在江月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资料旁边,还有一张由报纸上剪下来的寻人启事,寻人启事上没有被寻之人的照片,却有一张大大的三人家庭照,以及一枚特意放大过的银戒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年近四十,眉目间依稀存留着年轻时的美丽风情,而女人旁边那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漂亮少年,开朗明媚的样子,竟比七月里最明亮毒辣的阳光,还要刺眼。
“陈彬!”江少儒将助理叫进办公室,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交待道,“那个叫江月的男孩,继续查,这次,我要最详细的资料!包括一个多星期前,那场车祸的所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