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何脸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了,没有一开始那么狰狞可怖,但是长长的淡红色刀疤在白皙无暇的脸上依旧十分显眼,如同在最美的画上生生割裂了一笔,令人既惋惜又无奈。
邓景文从很早之前就一直在联系最顶尖的整容医生,足足凑齐了一个团队,就等着男孩好了,给他进行手术。
这天他看着男孩勉强吃下一点东西,心疼的不得了。
邓景文抱着男孩,柔声道:“我给你请了最好的整形医生,一定可以给你治好的。你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让谢何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低着脑袋,问:“真的吗?”
这还是许久以来男孩第一次主动同他说话,邓景文眼里露出欣喜的光芒,道:“是的,你一定可以恢复的,相信我。”
谢何许久没有回应,半晌,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终于抬起头,用一种冷漠的目光看着邓景文,说:“先生,我可以不治吗。”
邓景文看着这样的目光,心瞬间沉了下去。那双眼里没有半分喜悦,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这样的反应完全超出他的意料,令他产生极为不安的情绪,他问:“为什么?”
谢何冷冷盯着他,眼里逐渐浮现起厌恶憎恨的情绪,但他的语气还算平静,说:“我觉得这样很好,所以不想治。”
邓景文沉默片刻,劝道:“别闹……我只是希望你能好起来……听我的话好吗?”
然而这句听话似乎刺激到了谢何,他终于无法维持虚假的平静,忽然一把推开邓景文,浑身颤抖,大声道:“我说了我不治!我不治我不治!”喊着喊着眼泪流了下来,美丽的脸上红色的刀疤扭曲起来,表情凄厉又可怖,他红着眼睛看着邓景文,一字字的道,“这就是我留下的价值是不是?把我治好,于是就又可以取悦你了。”
“先生,我这张脸真的有那么好看吗?好看到你到现在都不肯放过我。”
谢何伸出手,摸了摸脸上凹凸不平的伤疤,多好,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再也不必取悦那个男人了,可是他竟然要把他治好。他恨恨的盯着邓景文,扯开嘴角,发出近乎哭泣的声音:“我只遗憾,当时赵岭为什么没有多划几道,那样就治不好了。”
“那样……你是不是就不会喜欢我了。”
“如果你能不喜欢我,该多好。”
邓景文怔怔的看着男孩……剧痛让他的心脏几乎麻木。
所以这就是男孩的真实想法吗?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吗……认为自己把他留下来,费尽心思的照顾他,想方设法治好他,只不过是为了继续使用他占有他,温顺的外表之下隐藏的是悲愤无奈的屈从,是无处可逃的绝望。
那个曾经渴望他的爱护的男孩,终有一天对他说:如果你能不喜欢我,该多好。
对于男孩来说,自己的喜欢,不但不再是他想要的东西,甚至是一种负担和折磨。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恨自己。
憎恨那曾经冷酷无情的自己。
有许多人说他会遭到报应的,他以前不信……现在他终于信了。
明明已经痛到无法呼吸,但邓景文却依旧没有离开,他把所有的痛苦混杂着鲜血全部吞咽下去,不表露分毫,展露在男孩面前的,永远是经过伪装的温和包容,他不能再吓坏他了。
邓景文伸出手把男孩抱住,说:“你不必取悦我,我只是想把你治好,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的笑,能继续站在阳光下,能过的快乐……是我,想要取悦你。
可惜他的安慰已经再没有丝毫作用,一个人之所以能取信于另一个人,依仗的无非是对方的心甘情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