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卖货郎见他迟迟不肯赔钱,想要找人去喊巡卫队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玉石相击般的男声,“那两文钱我帮他赔了!”
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衣男子骑着匹枣红色骏马立在不远处。他面庞鼻尖以上的部分被一个刻有花纹的银色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双略显狭长的眼,比起常人来好看得过分的下颌发光似的不住勾着他人的视线。他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取出两枚铜钱,屈指一弹,那两枚铜钱嗖的一声越过众人钉在了藤球摊子上,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铜钱大部分没入了木板之中,只有个尖尖露在外面,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内力如此强,要是想拿铜钱杀个人,那是躲也躲不过啊!
路人顿时做鸟雀散,那刚刚还咄咄逼人的小贩也不敢吱声了,默默躲到了摊子后面。
临诀从马上下来,牵着马走到廉贞身前,笑盈盈道:“道长,咱们又见面了。”
廉贞对于这个初见就出言调戏的男人并无好感,但方才又是这个人为他解决了困境,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态度了。
两人并肩行在热闹的街头,一个一身白衣,眉眼清冷,一个戴着面具,笑意盈盈,却是一样的俊逸无双,令人侧目。
“在下临诀,铸剑山庄庄主,名下除了山庄,还有酒楼五栋,戏院八所,商铺十间,良田百亩。每年光是铸剑所得,就有数十万两纹银。”
第14章
廉贞并没能意识到临诀自报家门产业的意思,他道:“我叫连真,连云叠嶂的连,去假存真的真。”
“连真?”临诀面上笑意加深,他提起方才之事,笑道:“道长闭关清修多少年了?怎的连银钱都不知道?”
路人都以为廉贞是故意赖账,却不知晓他根本连银钱是什么都不知道。廉贞也并不意外临诀能看出这一点,闻言他沉吟片刻,答道:“我自小在山中清修,这是第一天入世。”
临诀嘴角微翘,“难怪。道长入世前师门没有提醒么?”
廉贞抿唇,想起下凡前武曲星君盯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摇了摇头。
临诀哈哈大笑,“如此说来,在下不就是道长在这人间的第一个相识之人?”
临诀虽然戴着面具,但他的唇线和下颌都生得非常漂亮,这样爽朗大笑起来的模样就格外引人注目,就连廉贞这样看惯了天庭仙神的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道这凡人虽然说话毫无顾忌,心地却不坏。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对这样坦荡的笑容产生厌恶。
临诀拽下腰间的钱袋递给廉贞,“道长看看。”
廉贞接过钱袋时迟疑了一下,显然是对刚才被凡人围了一圈的事儿心有余悸。
临诀见状便道:“放心,就算坏了也不会要你赔钱的。”
廉贞这才放心,当然,他面上依旧一副清冷孤高的模样,没叫人看出分毫异样。
绣着银色花纹的黑色钱袋一打开,就露出里头十几粒拇指大小的银色东西,其间还夹着几粒金色的。“这是?”
临诀道:“银色的是银子,金色的是金子。一两金子能换十两银子,一两银子能换一千文。这些东西都是钱,人间的衣食住行都需要用到钱。”
临诀一边解释一边沿路指给他看,“你看那间粮铺,在里头买一斗米要花二十文钱,一斗白面要三十七文。再看前面的布店,一匹粗布四百二十文,一匹生绢四百五十文钱,再稍微好点的细棉绸就要一千八百文。再往前,那里有间客栈,住一晚上不包水饭须付五文钱。道长初入世,若是不懂这个,晚上就得露宿街头了。”
见廉贞的目光从粮食铺移到了布店,又落到了不远处的客栈上。临诀拍了拍马头,将他的注意力引回来,“这是怜光,我的坐骑,当年我把它买回来的时候,花了一万两银子。”
廉贞的双目微微睁大。
临诀道:“当然,这是上等良驹的价,若是普通的马匹……”他指了指街上拉货的马儿,“就是那些,三四千文就能买到不错的了。”
廉贞看了看街上的劣马,又看了看临诀牵在手里的良驹,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临诀见状便笑眯眯道:“道长,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廉贞沉默。
临诀又道;“哦对了,道长一会儿若是出城,还得交过城费,不多,也就一文钱。”
穷得连一文钱都没有的廉贞星君:……
在凡人的想象中,神仙随手一指就能变出无数金银珠宝,然而他们不知道,即使是神仙也不能无中生有,倘若一个神仙能随随便便拿出东西来,只有三种可能:一是藏在袖里乾坤中,二是欺骗凡人的障眼法,三是使了搬运术法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前者廉贞根本没有,后两者廉贞不屑为之。那么只剩下一个方法了,他眉头微微皱着,问临诀:“怎样才能得到钱?”衣食住行他倒是不须用钱,只是欠了临诀那两枚铜钱,得还。
闻言临诀退后两步,刚好站在一间当铺的招牌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廉贞一会儿,道:“我观道长身上的衣服、头上的玉冠还有悬在腰间的剑都是好东西,不如拿到当铺去,兴许能换个几百两银子。”
廉贞身上的衣服饰物都是下凡后仿着凡人幻化的。料子化得还是看上去最轻柔的一种,然而就是这么一身加上手里的剑也才换几百两银子。在这一刻,廉贞充分体会到能拿出一万两银子买马的临诀有多豪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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