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陵逝烟瞳眸中似有风渡五岳,一瞬不瞬地定定看向宫无后。
宫无后对他最初的印象便是关于这双眼,年幼时初初一见,觉得这眉目好生精致漂亮,可再往深处瞧去,便见眼光尖锐,如刀似锥,看得他怕得要命,一慌神就躲到师兄身后去了。二十年光阴磨洗,他渐渐看淡了那份凌厉,而这双眼愈发像是水中养璧,浮泛着雪晶冰魄般温润而泽的光晕,却是,久视而忘情。
当不自觉卸掉了满身的敌意与抗拒,只单纯地看进那双眼,于是他就觑见了那么清晰的,宫无后的影。
原来如此。
有如红炉点雪,豁然神通,心境大开,白日飞仙。再回想经年岁月,牵扯纠葛,真如宗师所言,尽是“小女子情态”,顽童胡闹,贻笑大方。
古陵逝烟的命门其实早就在他手里。
他垂眸一笑,笑中是千帆过尽,是雾消云散,是柳暗花明大彻大悟。
而看在古陵逝烟眼里,这笑容太过晦涩,浓淡深浅无从揣测,倒如佛祖拈花一叹。只是宫无后眼中重又聚起的华光冉冉,他绝不会认错,依旧是那么直白的生死分野、存亡两判,丹砂一点,伏火十年。他师徒二人总是不得善终了。
宫无后把剑立在一旁,随手自中衣上扯了条雪缎,走过去携着古陵逝烟一样冰冷的手,把那腕间的伤口包起来,一层一层,紧紧扎牢。
好一番前世注定的冤孽、百代轮回的痴缠。
西宫吊影长长舒一口气,冷汗流了一身,风霰萧萧,冻气侵体,人激凌凌地哆嗦了一下,险些站不住,朱寒眼疾手快地扶着他。
远远眺望着那师徒二人静静地隔着一段咫尺天涯相望眼,仿若人生初见。
四目交汇间缓缓流动的,只是相顾无言,抑或是一场漫无边际的赌约。
他无从知晓了。
雪势渐收,剩万千玉屑,尚且飘飘洒洒,成为他在人声鼎沸间唯一能感知的声响,也是他与那两人之间此刻仅存的一点牵连。
烟如岚,花如幻,生如魇,死如眠。
千般万种的过往皆葬身他们脚下。
还有一场胜败未分,还有一局迷阵待解,且必得是势均力敌,待到烟冷红燔时,才不相负。
第24章 二十三、烟波江上枫散绮
作者有话要说: 不靠谱的作者对不起大家!写完第二卷 之后可能因为长时间睡眠跟三餐都不规律,导致胃炎犯了,还顺带发烧了好几天,所以耽搁了进度。实在抱歉呐!跪地磕头。所以这一章就写点开心的事情吧?(^?^*)
感谢启航桑提供的各种偏方,已不药而愈。以及,你顺便再瞅瞅这章里面西宫的那一小段够不够虐,为啥我自己读来毫无感觉,我还得想办法再改得惨一点。。。。
大概许久没有动笔,觉得写得好烂啊好烂tat 大哭着跑出去tat
啊对了对了,桥上相遇那里应该有两宫联句的,可我从昨儿晚想到现在都没憋出来otz 我忍不住先发了,发完继续憋_(:зゝ∠)_
昏昧的殿堂里,唯一的光源来自正中墙壁上样式繁复神迷的圆形图腾。在难解的一圈上古文字环抱中,四个制式相同、造型各异的圆形纹饰,分绘灵草、鬼瞳、佛手、三剑,对应着四方的位序,彼此交叠分列,如漩涡、如轮|盘,更如同不怀好意的诅咒。暗金色的辉光流布其上,令人奇怪的是,左侧的那个三剑交织的圆,却是黯淡无光的。两侧沉重的幕幔拉起,远观则像是一只半阖着的眼。正前方利剑神锐环抱拱卫下的御座已经虚席良久,依然焕映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其下左首位上端坐着一个倨傲男子,因光线昏暗,他一袭深衣,不辨浓淡,直如一个团大的阴影,慢声对殿中人道:“冰楼没落,冰元亦为古陵逝烟吞并,接下来就轮到祸风行,可是东井君,你到现在连驭风岛外雾锁烟迷阵的解法都没有探到,光是跑来通报烟都统一四奇观进展,有何意义?”一字一句,拖沓着自上而来,听不出喜怒,安静的厅堂里只闻那人头上累累贯珠轻轻曳动之声,细细碎碎,听得人心里发毛。
一个形貌猥陋之人立在下首,闷头回道:“烟都对吾盯得太紧,最近稍有放松,才找了个借口回来,否则再要等这样的机会,只怕耽误了圣裁者的大事。至于烟都阵法,都是应时应地而设,吾没有机会亲至风岛,所以无从推得走法,也忠告圣裁者不要贸然前往:就我所知,凭一己之力成功穿越的只有两种人,一是欲寻亲子的人父、二是为求暴利的商贾——显然圣裁者不属于这两种人的任何一种。”
上位者不作声,只低头赏玩着右手食指上锐利的护甲,深紫袍服上麟麟亮片晃成一团光斑,打在那人的余光里,像午夜深海上破碎的月。
那人把一个古怪笑意压回面皮下继续说道:“不过要找祸风行的大有人在,自有别人会替圣裁者破除阵法,还请再给吾一点时间筹划。”
“如你所言,冰王之死乃是古陵逝烟与宫无后联手所为。此前你一直声称他二人仇怨已深,积重难返,近期必有萧墙之祸,如今怎么看都是前嫌冰释之象,东井君许诺的渔人之利,焉知不会就此变成你我坐以待毙?”
“这……”那人一时语塞,“当时情势危急,为求自保,二人妥协、互相利用也是有的。但宫无后乖戾性情已成,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这一点吾太了解他了:无论过去多久,每一天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