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便要与花满楼一道离开。
唐镜却忽然生出了勇气,他上前一步拦住陆小凤,道:“陆兄请留步。”
陆小凤一愣,他没想到唐镜还有话说。
唐镜已经开口:“陆公子何必嘲笑于我?你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陆小凤,你又怎么知道我们这些小角色的心情,难道我便不能为自己挣个前程?”
陆小凤睁大了眼睛,他竟不知道唐镜还有这样的志向。
唐镜喘了口气,又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继续道:“昭平王如今既已是预言所定之人,天下人心所向,我辅佐他又有什么不对?”
陆小凤看着唐镜,这个和他说话的人还是唐镜吗?
唐镜却还在再接再厉:“我知道你与我交往,从来都没有真正当我是朋友,你面上敷衍我,心里却不知道如何嘲笑于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把你当做朋友。”
陆小凤不得不生气了,他虽然并不见得十分喜欢和唐镜待在一起,但他从不是虚与委蛇的人,既然与唐镜结识,便自然对他一片真心,从未怠慢于他。
他直勾勾地打量着唐镜,直看得对方低下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花满楼已悄然退开两步,他敏锐地观察着四周,又若有所思地转向唐镜。
半晌之后,陆小凤终于冷冷道:“哦?原来唐公子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
唐镜却比他还要生气,他已取出了一把短刀,大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我便与陆兄割袍断义,从此再不为友。”
陆小凤简直要哭笑不得了,唐镜是江湖故事听多了吗?今日要与自己演一场割袍断义?
一直没有说话的花满楼此时却忽然开口:“好,既然唐公子如此说,我就来做个见证,你们今日便割袍断义。”
陆小凤眼睛都睁大了,花满楼也来凑这场热闹?
他看了看花满楼,又看看唐镜,仿佛想从他们脸上看出些什么。
半天之后,他忽然笑道:“好,我还从未有与人割袍断义的经历,今日便满足唐公子。”
唐镜手中执刀,神色复杂地看着陆小凤,他忽然手起刀落,一片衣袖已落在地上。
陆小凤哈哈一笑,抢过唐镜的短刀,对着自己的衣袖一划,他的衣袖比唐镜的落的更快。
唐镜看看地上的衣袖,又看看陆小凤,他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很快便归于平静,他毫无留恋地转身走了,甚至连短刀都没有取回。
他走得干脆利索,陆小凤不由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良久之后,花满楼却微笑起来:“陆兄今日收获颇丰。”
陆小凤挑了挑眉,道:“花兄为何要我答应与他割袍断义?”
花满楼道:“那或许是因为我已察觉到,至少有十几个暗探潜伏在他的周围。”
陆小凤恍然了悟:“一个人若被这么多人盯梢,那他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花满楼点头同意:“所以,他无论做什么怪事,我们都应该好好配合。”
陆小凤没有再说话,他已仔细检查了唐镜的短刀,刀柄的凹槽中,果然藏着一张叠好的纸笺。
花满楼悠然道:“想来陆兄已经有了发现?”
陆小凤不禁微笑:“花兄猜得没错。”
他已展开纸笺,纸笺上正是唐镜的字体。
孟德非孟德,季圭非季圭,床头捉刀人,雅望不寻常。
纸上只写了这二十个字,没头也没尾,非诗也非句。
陆小凤将纸笺看来看去,又反复念叨,最后却只得叹息:“唐镜这张字条,何止是一头雾水,简直是狗屁不通。”
花满楼却微笑道:“我有一个猜测,也许能说中唐公子的意思。”
陆小凤将纸笺一把塞进花满楼手中,道:“花兄,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花满楼没有急着回答他,他将纸笺放在鼻下轻轻一嗅,才道:“唐镜这张纸笺是蚕茧纸,蚕茧纸由楮树所制,楮树皮层含有胶衣,用其造纸,白如蚕茧,细如蚕丝,因此得名。”
陆小凤疑惑地接过纸笺,也学着花满楼放在鼻子下面嗅来嗅去,一边道:“是蚕茧纸又怎么样?”
花满楼想象着陆小凤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道:“楮树为北方特产,因此蚕茧纸多在北方使用,我们江南地区所用的,一般是竹叶所制的吴中洒金纸。”
陆小凤若有所思:“唐镜是土生土长的常州人,平素也没听说在这些文墨纸张上特别讲究,现在却用了一张北方所产的蚕茧纸,这实在是有点奇怪。”
花满楼点头道:“没错,所以我猜测,唐镜这些日子应该不在自己家中,而在一个能随便拿到这种北方所产的蚕茧纸的地方。”
陆小凤的眼睛亮了,抢着道:“他一定是在朱恪的军帐中,朱恪自北方而来,他的军帐中有这种纸实在太正常了。”
花满楼点头微笑:“陆兄心思果然机敏。”
陆小凤却皱着眉道:“唐镜就算是在朱恪的军帐中,可这和他给我们的这张纸条又有什么关系?”
花满楼听他还未明白,不禁叹了口气,道:“陆兄可曾听过《世说新语》中的一个故事?”
陆小凤挑眉看着他,理直气壮地摇头:“花兄知道我最不耐烦读书,《世说新语》中的任何一个故事我都没听过。”
花满楼顿了一下,无奈道:“好,那我就讲一个给陆兄听。”
他想了想,道:“《世说新语》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