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划破黑暗的刹白,晃得他眼睛里只留下了无限的光芒。
身体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沈言一转头,就看到一辆汽车朝自己所在的位置疯狂地冲过来。
第一个念头:我靠!这是人行道!
第二个念头:跑!
然而跑的念头一起,沈言同时发现:酒字害人。
他的脚虚浮了,居然有点迈不开脚步。
明明大脑清醒的要死,肌r_ou_运动却不听控制,明显地慢了一拍。
所以就连沈言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逃命的动作像是被刻意放慢播放速度的怪异影片,被扭曲地厉害。
耳中只听到有人尖叫的声音,却迟迟听不到刹车之声。而眼睛被汽车大灯照着,他就像是突然间被放在聚光灯下的畏光动物,一下子一动也不能动了。
很好,幸好死亡比破产提早来临……他模模糊糊地想着:这样的话,就不会被人说是逃避责任了吧。
按照这个速度,只怕撞上后立刻就会死掉的吧……最好不要搞到缺胳臂少腿却偏偏留下一条命……
然后,就是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音,直达云霄。
完了!这种距离下紧急刹车,肯定得连累我丢半条命还死不了。
然而,一秒钟后,一点皮r_ou_痛都没有的沈言困惑地睁开眼,看见面前那辆亮铮铮的s_ao包车里,车主人完全顾不得差点撞死人,正在上演大打出手的武打剧情。
哇,里面的男人好狠心,一把抓住副驾驶座上女子的肩膀,扣的死紧死紧,动作好粗鲁。
沈言在对车上男人的行为皱了眉头表示不赞同的意见后,终于发现重点不在车上……他这才想起,惶恐地摸了摸身体——不痛。
用力掐了大腿一把——很痛,很好,尚在人间。
低头一看,黑色盾形车标上一头悍牛突兀——蓝宝坚尼,难怪。
难怪车主有恃无恐这样吓人!
沈言大脑里的酒j-i,ng在刚刚短短一秒钟时间内已经蒸发殆尽,剩下的是劫后余生的幸运感和逐渐升腾起的愤怒。
他僵硬着身体从车前挪开,然后带着满腔怒火直冲驾驶座窗户。
就在沈言伸手欲敲玻璃时,车门打开了。y-in影明灭,在沈言还未看清对方面容时,驾车的男人已经冷静地站到了沈言的面前:「对不起,惊吓到你了么?我很愿意为这次小意外负责。」平静的道歉态度让沈言一时竟难以发作。直到丝毫不被这差点酿成一场血案的c-h-a曲影响到的欢乐霓虹为沈言照亮男人面容时,他愣住了。
男人在看到他时也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沈先生,好久不见。」
苏青弦。
他曾数次想与这个名字代表着的人物结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街头偶遇的一天,还是如此惊险的一次偶遇。
沈言看着男人冷静的脸,第一个念头竟是转身而逃。
撞到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他?
彼时两人相遇于流光溢彩街头,身分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是天上云彩,一个是地下泥土。
沈言早先事业最兴旺蓬勃之时,比较起苏青弦而言也只不过是个破落门户,略略暴发一把而已,何况此时他一穷二白,大概就剩下几套衣服还没被人拉走典当,堪称得上是仅剩的「固定资产」而已。
而h市人尽皆知的苏青弦,他的生命中或许还有些不如意之事,但是绝不缺钱和权。父亲执掌一代世家,母亲亦是当年名门闺秀,下嫁之时,风光一时无两,而苏青弦更是天之骄子,自小就没尝过挫折的滋味。大学去了国外,听说是赤手空拳创业,等到回国时,除了世家之子的头衔之外,更是被冠了「天才企业家」的名号。引得当时的商业大佬们纷纷找上苏青弦的父亲,要打听如何胎教、如何教养,巴不得姓苏名青弦的那个男人就是自己的儿子或者孙子,也可以了了自己百年后继续风光的心愿。
可惜,苏青弦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庞大的家族企业从来没有压过他半丝风采,倒显得他理应享受上天这番眷顾。至于之后的种种光鲜,更是让人只有羡慕,生不出半丝妒嫉y-in暗心思。
沈言最风光时,也曾在几次酒会遇到过苏青弦,那时还是千方百计托人介绍过去,心里图的是苏青弦手里掌控的那家风险投资基金,还有基金运作的庞大资金。
可惜到底只是酒会碰面,没等沈言在苏青弦面前混个脸熟,就面临了破产,哪里还有机缘和苏青弦「聊聊」创业事宜或是投资企划。
这样的男人,此刻就活生生立在沈言面前,温文有礼,而且竟然还记得匆匆见过几次的沈言。如果不是刚才那一幕,沈言恐怕会认为自己身在梦中。
见沈言有些怔怔,苏青弦张口欲言,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惊呼,然后,面对着他的沈言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那副表情苏青弦刚才就见过,他方才被薛采凝夺了方向盘,两人一番争抢打闹,差点撞上沈言时,面前这人就是露出这样的表情,像是被惊吓到的小动物,只会瑟瑟发抖,一动也不能动。
苏青弦还没细想,就被沈言一把拉住了手,沈言的手冰冰凉凉,还有些发抖,然后他就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身子被猛力一带,沈言把他的身体扯了个踉跄,苏青弦只听到耳边一阵风声还有周围行人的尖叫,蓝宝坚尼的车身刚好擦过他的身旁,带出一番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