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客定住了。心里忽然泛酸,愧疚感重新席卷。
姣姣儿交给她的玉,交给她的心,她一样没有珍惜,甚至后来她问起,自己都不知道那上面还有这一层心思,只说:“臣丢了”。
不怪商止新忽然冷笑。
……
她感觉难受透了,摆摆向前走。
丞相也道了别,只最后喃喃一句:“从佩鱼玉,听说雕法极其细腻……”
“什么——?”楼客一个踉跄,声音忽然变调的嘶哑。她喉咙甜了一下,眼前一阵漆黑。
她依稀有些干渴……惶恐地发现自己究竟做错的事多不该——然后倏然觉得自己承受的那些都是应当,都是有因有果的。
仇人的赠剑、卑下的地位,都是你活该选的。
————
商姓花鱼佩是一对骨玉,一为勾花,一为雕鱼……花为主佩君佩,鱼为从佩臣佩。
商止新给她的,是花佩。
她扔进火里的,是花佩。
第223章 侍假成真6
商止新之前在甘泉殿看了折子, 烦到不行,扔给楼客:“你怎么看?”
楼客最近仍旧食欲不佳,偶尔发呆, 怔怔看着上主又移开视线,不知想些什么,现在才回过神, 接了折子一目十行,刻薄道:“……明庸良?新思想?无稽之谈。”
商止新道:“但里面讲君心当仁,倒是许多人赞同的。”
楼客冷清道:“上主如何, 不该是她想的。
上主就是杀人, 到天下只有她,她也只该谢恩。”
商止新掩唇而笑:“孤喜欢爱卿的偏颇。”
楼客稍一皱眉,商止新已经懒懒打断她:“帮孤批了这折子, 最近做好出征准备。”
楼客一愣:“上主,决定开战了?”
“不开战?”商止新冷笑一下,虚虚指了指上奏引用的明庸良的言语:“‘今上若暴虐不改,无异自取灭亡’。”
楼客闻言不再说话。她蘸墨提,写下的字迹与商止新像了十成:字体是好像最守规矩的骨骼细长俊秀有力,带着闺阁小姐气, 但言语却狂妄冷厉。
“口出狂言, 尔等无异自取灭亡。”
……
奉天殿, 不早朝的商止新今日终于歪扭八地躺在龙椅上,听了听朝臣们语气不怎么敢太过分的争论和各种劝告,只说出了两个字。
“开战。”
大姓嚣张于外久, 集结的军队从磬炑关一步一步逼近了帝都,隐隐以行程面包围之势,打着“正君心”的旗号,实则取的是“轮番而治”的心。
天下是一张大饼,以往商姓积威深重万马齐喑,现在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年幼好拿捏的君主,他们怎么可能放弃这个会——分明是八姓都拥有超然的血统,这么多年都仅仅是商家人在座,不太合适吧?
说穿了,什么冠冕堂皇的“正君心”,谁都想当老大,想要皇帝轮流坐。
……
众人沉默,无论议和派或是主战派都静静地等待下。
商止新接道:“我商姓世代为王,从未有和他人分榻而眠的习惯。”顿了顿,冷笑着y-in翳地吐出后半句话:
“……就算天下败在孤上,那也是孤的天下天下人死光在孤的上做鬼……那也是孤的臣民。”
——就算你这么想,能说出来的还真是一点情面都留。众人在那语气的残忍里稍感不适,只有楼客若有所感。
商止新环顾四周,收回眼神:“楼客听令。”
楼客上前:“臣在。”
“孤命你持左虎符,歼灭白石两姓乱党在僻县驻军主队。”
“反抗者格杀勿论投降者……”商止新停顿了一下,声音忽然淡下来:
“格杀勿论。”
……
主殿之沙场的血腥气息随着稍微轻扬沙哑的言语灌入,楼客仿佛看见了那般熟悉的黄沙铺面。
然后耳边又是一句似有似无的劝告:“不合适再动武……若好生静养……”
楼客抬起眼睛,持符节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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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客接连吃了好几天的药,一点反应也没有,越吃呕吐欲越凶,只好去找太医正正经经看了看。
太医查了体,小心翼翼的加了温补化瘀方给她,也敢不问不敢说,还是楼客直接了当问:“胎儿怎么样?是化不出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