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婢子明白了。”
等到那宫女离开,姜皇后才笑着问旁边的女官:“陶媪,这件事您怎么看?”
陶氏也露出笑容:“想来是锦王突然长大了,懂得明辨是非,这才将身边的小人给赶走了。”
姜皇后叹了口气:“我的两个儿子,老大身子孱弱,老二冲动偏执,没一个是省心的主,都是生来讨债的。”
“这谁不知道,太子殿下聪慧睿智,锦王殿下亦是良才美质,娘娘这样的福气才是让人羡慕呢。”
姜皇后本来还在忧心,听到陶氏这样一说,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些年多亏陶媪开导我,不然我只怕又要自怨自艾了。”
陶氏微微一笑:“妾微末之身,若能逗乐娘娘,也算是妾的功德了。”她话语虽卑微,但态度不卑不亢,自然大度。
姜皇后笑着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又道:“瑀儿如今也大了,是时候要替他订下亲事了,陶媪陪我来看看。”
姜皇后选出了四五个小姑娘,正打算什么时候开一场赏花宴,好好见见这些女孩子,忽然听得人报来“锦亲王求见。”
她不由得笑着打趣道:“我这儿子,莫不是听得我要替他选妻子,这才巴巴地跑来吧!”
陶氏轻笑:“如此,只怕是殿下心中有了心仪的姑娘呢!”
姜皇后掩唇一笑,远远地就见到一个挺拔修长的少年走来,对她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姜皇后拉过他的手,嗔怪道:“什么时候与母后也这样见怪起来?”
萧瑀垂着眼:“这些礼仪我总归是要遵守的,不然您只怕又要责怪教礼仪的师傅。”
“瞧瞧,瞧瞧,我的瑀儿真是长大了。”姜皇后笑着对陶氏说道。
“好了,这礼仪也行了,抬起头来叫母后看看,你先前生病,如今可好全了?” 萧瑀这才抬起头,他本就是大病初愈,面色苍白两颊削弱,再加上如今眉目沉静,先前身上那种张扬的气质几乎尽去,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
姜皇后怔了怔,才将他搂进怀中,心疼道:“怎么瘦了这么多,府里没有尽心照料你吗?我让人给你送的补药有没有好好吃,莫不是被那些刁奴给吞了……”姜皇后本欲发怒,却突然被怀中的一点濡湿给震得消了音。
陶氏见姜皇后脸色不对,立刻带着人告退离开。
按照大周朝祖命,皇子六岁入学就要离开皇宫去外面开府,萧瑀性子历来跳脱,不喜皇宫拘束,姜皇后与这幼子便只能一旬见一次,母子感情并不是十分深厚,但她也知道,萧瑀自尊心极强,自从懂事以来就不曾哭泣,如今竟然在她怀中哭得宛如幼儿,这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吗?
姜皇后摸着幼子的脊背,心中怒意勃发,口中却温柔道:“娘亲在这里呢,瑀儿有委屈同娘亲说,娘亲必然替你讨回公道。”
萧瑀呼吸着母亲熟悉的香气,心中酸涩仿佛也随着眼泪要流尽一般,他上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尤其是生他养他的母后,满满的愧疚和悔恨简直要把他淹没。
他想到上辈子最后一次见他的母后,这个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却苍老得宛如老妪,如今再见到母后,他才发现自己上辈子竟然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我没有受委屈,我只是想……想娘亲了。”萧瑀说的断断续续的,一边在心中鄙视自己在这装嫩,一边又无比怀念这种温暖。
姜皇后被他这话给弄得哭笑不得,心中却更加柔软,儿子这么大了难得撒娇一回,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又搂紧了萧瑀:“好好好,娘亲知道了,乖孩子,不要哭了……”
话还没落音,就听见一声洪亮的笑声:“怎么?小七多大了,还在娘亲跟前撒娇呢!”
萧瑀浑身一僵,姜皇后已经恶狠狠地飞过去一个眼刀,这才万分不舍地让幼子离开怀抱。
萧瑀低着头,冲来人行了礼:“儿臣见过父皇。”
周帝长腿一迈,过来狠狠地揉了揉萧瑀的脑袋:“朕的小七向来是流血不流泪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得?”
萧瑀木着脸答道:“父皇听错了,儿臣是在彩衣娱亲呢!”
周帝大笑道:“臭小子,你这是欺君之罪啊!”
萧瑀别开脸,懒得理他,拒不承认自己哭了,历史血的教训告诉他,一旦被他父皇知道这件事,很快整个皇宫和朝堂就都会知道了。
周帝看逗弄不到小儿子,也颇感无趣道:“你先前提议要去六部学习的事情,朕与众大臣商议过了,觉得可行,不止是你,老二几个朕也打算让他们去试试看,不过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朕给你个特权,你想去哪个部?”
姜皇后听到这个却大吃一惊:“瑀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萧瑀此刻眉角也是一抽,他想起来了,上辈子他受了二皇子和四皇子的怂恿,一时冲动就去找了父皇,而这,正是后来的祸事之源,这辈子他倒也没想着再去夺嫡,伤了父皇母后的心,只是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父皇君无戏言,他也只能想着要如何补救了。
思及此,萧瑀启唇道:“儿臣想去工部。”
“恩……恩?”周帝吃惊道,“去工部?你想清楚了?”
萧瑀点点头:“儿臣想清楚了。”
周帝有些不解,他分明是知道这个儿子有些野心的,也不打算阻止,哪想得到他竟然给出一个出乎他意料的答案,周帝这念头只在脑中倏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