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修仙,过那清苦的日子。他不过想做那一世的二世祖,吃喝玩乐,快快乐乐过他一生。
摸着他怀里的猫毛,他轻笑起来:“珏望啊珏望,你就且委屈十几年,陪我看看这红尘吧?”
听着他的话,那怀里的猫懒懒打了个哈欠,回眸看他,一双猫眼里竟是带了些如同人一般的情绪,似悲悯,似心疼。他静静看它,弯眉轻笑:“珏望,可好?可好?”
那猫不说话,阳光静静撒下来,蓝天白云,微风徐徐。过了许久,他忽地听到一个女声,轻道:“好。”
他大惊失色,只见怀中黑猫忽地没了身影,旁边却多了个黑衣女子。他转过头去,却看那女子,猫眼微弯,笑意盈盈。
霎时间恍如那江南六月风过,千里莺啼,万紫千红。
那女子不失粉黛的容颜近在咫尺,声音似玉珠落盘,清脆娇俏:“阿猫,你可听到我说的了?我方才说了,答应你,陪你看这红尘。”
很多年后,他也仍旧记得,那女子坐在他旁边,笑意盈盈的模样,一声一声,唤着他,阿猫,阿猫。
字正腔圆。
后来的时日,她便时常化作人形来陪他。
她会吹笛,会下棋,聪慧灵动,美丽不可方物。于是那些时候,他便一直未曾出过屋子,日日陪着她,看着她。
他恍如所有话本里被妖精迷了神智的男子,费尽心机,只为佳人一笑倾城。
所有下人切切私语,他却也不甚在意。父亲未曾找过他,甚至可以说是放纵。于是他便只觉有一道大网在他和她身边铺天盖地撒开,他和她相拥而落,拼死交缠。
有一日,她忽同他说:“阿猫,你这凡世有一物件,人称花灯,你可知道?”
他微微一愣,知她说的是什么,随后他便笑起来:“你若喜欢,我便找来送你。”
说罢,他第二日便去寻了花灯来,一个一个,题满了诗词。他不是什么书生,什么名士,平日里也就会写些字,却还是写得歪歪扭扭。题了上百个灯笼,却是煞费了他一番心里。
过了几日,夜里,他捂住她的眼,将她带到房前,随后同她道:“我让你睁眼,你方可睁眼。”
少女甚是乖巧,点头说好。他便推开门,同她道:“珏望,睁眼。”
少女睁开眼,只见微风徐徐而过,满房花灯,闪闪烁烁,恍如梦境。
她愣在房前,看着那一世花灯,目光惊疑不定。随后,她慢慢走进屋内,一盏一盏拂过那些花灯,灯光映衬下,她满脸诧异,似是不敢相信,不断游走于那满房花灯之中,他站在门前含笑而望,却觉心中一片暖意。
油然而生那样一种感觉。
似想将那少女紧紧抱在怀中,为她题一世花灯。
少女在房中看了许久,她忽地回过头来,同他微微一笑,唤了他的名:“阿猫。”
她说:“此生得你,是我一世之幸。若可以,我想伴你永生永世,看那万丈红尘。”
他先是一愣,随后猛的冲进屋里,紧紧抱住了她。唤着她的名。
他唤得这般急促,说得这般迅速,似是慢一点,他便再无勇气。
他道:“珏望,珏望,我知你是那天上仙子,知你非常人。但尉迟猫却仍妄想,娶你做妻,你可愿?可愿?”
怀里的少女轻声笑开,却道:“好。”
于是,他们便拜堂,成亲。
那样顺理成章。
然,他命中,注定有那么一劫。于是他成婚不过三月,便开始卧床不起。
那些时日,家里寻尽了名医,最后拖到来年开春,终于是药石无用。她日日陪着他,看着他一点
点的憔悴下去,家里日日都听着女眷的哭声,唯独她,不哭不闹,就只是静静坐在他身边,笑意
盈盈的看他,唤着他的名:“阿猫,阿猫。”
他看着她的容颜,心里一点点,从一开始的满是希望,变得酸楚。
他时不时玩笑,拉着她的手,同她道:“珏望,我这一生,委实短了些。”
那时候,她便会深深看他,然后吻上他的眉间。
她说:“没关系,我会寻你,下一世,下下世,生生世世,我都会去寻你。我有万年寿命,总能和你耗得起。”
那是宽慰之语,然,却恰就造就了他心里的不甘。
他听她这般说,每次都是看她,欲言又止。
——你有万年寿命,我便要苦苦轮回。
——我要一世又一世的忘了你,然后又在记起。
——且,下一世,可还是我?那早已不是我。
那般的怨念,恍如藤蔓般滋长开来。于是有一日,他终忍不住道:“珏望,你可能救我?我不想死,不愿死。”
少女看他,神色里满是悲哀。
她道:“阿猫,你会有轮回,会有下一世。”
这般残忍。
他静静看她,手死死抓住她的袖子:“珏望,那你说,下一世,可还是我,尉迟猫?珏望,我是为你吧?你便是我的劫数,我是为你受这一劫,你怎能这般放着我不管?珏望,我知你必有方法,你便救我罢?我……我不甘心……”
然而少女只是静静看他,然后慢慢抚上他的脸颊道:“阿猫,我不过是太上老君炼丹炉中一颗偶然有了灵气的元丹,我只有微薄的法力,救不得你……”
话还没说完,他便一把推开了她。
他不信的。
他绝不信她会无法。
“你……你就这般对我?珏望,你竟就这般顾全己